这无人居住的宫殿虽说清净,但寒意阵阵,连谢淮安这样的习武之人都有些受不了。而这却又是宫里不受宠的妃子的一如既往,他盘坐在软榻上,除开宋鸣玉之前说的银炭和棉被,还有一盆热汤。也不知她究竟命人烧了多烫,这段路程风吹雪飘,触及水面时谢淮安还是被烫得缩回手。
这宫殿虽说无人居住,但东西倒也齐全。将盆里的水泼去殿外时,才过须臾,便凝结出一片鹿角似的寒霜在雪被上。
他自个儿研墨,取来那支毛都分岔的狼毫笔,宽掌向上抚平褶皱。思忖片刻后,才落笔于纸。
雪初停,醉酒竟窥菱花如故。谢了春红,寒酥融。玉疏影,扶光落而冰魄升。难见故人初,难与故人路。
夜已深,宋鸣玉出宫,以奉君命为由。马车颠簸晃荡,原本仅存的困意也渐渐如梅上白雪一齐消融。再这样下去,只怕是要殚精竭虑而死。宋鸣玉轻轻斜唇,窗牖上嵌着一块夜明珠,镂空竹制的灯笼光影摇曳。马车驶入已经静谧无声的东道,这里居住的大多是市井百姓。
宋鸣玉从善如流地打赏了马夫,她手持着灯笼,许是烛火被风霜侵了,此时光也微弱了许多。
以至于,宋鸣玉半个身子都陷在暗色里,无法辨析她穿了什么衣服。
“拜见师爷。”屋内装潢朴素,唯有神龛是用金丝楠木制成,宋鸣玉拜完那长须如雪的老人后,又侧身跪在蒲团手持三香对三清祖师像又拜了拜。
据说宋氏百年前的家主宋二牛也不过是乡野村夫,不过是信道修道罢了。恰逢战乱,那夜,宋二牛做了个梦。梦见祖师爷张道陵,三言两语便点醒他。次日鸡啼时,宋二牛便参了军。矫勇善战,屡建战功,授勋加爵,从而将名字改为了宋赤霄。
此后每一代宋家人都信道,宋鸣玉亦是如此。扶礼救下她的第一年里,宋鸣玉还未彻底成为陆嘉羡的死士,便是跟着扶礼修道,以此来压制她的杀性。
杀性重并不会促进她复仇,反而会成为阻碍。
“师爷....”
“贫道可不敢当九千岁的这一声的师爷。”那老者瘦如枯木,说完这句话后,便合着眼眸诵经。
宋鸣玉听出那是清静经,便跪坐原地盘腿一同诵了起来。
“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,澄其心而神自清,自然六欲不生,三毒消灭。所以不能者,为心未澄,欲未遣也。”
宋鸣玉闻言睁眼,她知道师爷是在以此句来点自己。一时间,宋鸣玉不知该说什么,手足无措地看了一眼祖师像,又听师爷道:“莫要叫你的眼睛扰了祖师爷的清净。心不诚者,眼浑浊。”
宋鸣玉便也只会在师爷面前露怯,她抿着唇,又是一叩首:“弟子知错。”
“知错?”师爷坐下的莲花蒲团宋鸣玉一眼认了出来,那是扶礼一针一线绣出来的。她少时不喜琴棋书画女红,之后却也跟着扶礼一针一线的学,好几次刺破了手又怒又无奈。她的师爷道号为伏生,本名纵是扶礼也不知。宋鸣玉小心翼翼地移到伏生面前,脑袋比鹌鹑埋得还低。
“错在何处?扶礼早就被逐出师门,九千岁与那逆徒自成蛇蝎一派,又怎会犯了玉清观的规矩?明明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关系。而九千岁更是青出于蓝胜于蓝,贫道自愧不如。”
宋鸣玉眸光渐渐沉下去,自知伏生是不会再认,眼里哀伤瞬过,道:“弟子谨遵师爷教诲,深夜叨扰,是弟子之过,还望师爷宽恕。”
坐久了,起身时宋鸣玉只觉得腿有些麻。她双膝一软,扶住茶几子稳了身形后,便没再多逗留。走至门前时,宋鸣玉道:“师爷,师父临终前托人带信予我,信中字里行间皆记挂着您。说此生有两悔之事,第一件,便是辜负师爷期望,追悔莫及,但不得不如此。第二件事,师父未告知妙玄,但妙玄仍想告诉师爷。师父就葬在温州的长生山。”
宋鸣玉没有回头,自然没望见那仙风鹤骨的道长睁开双目,碎光如玉。“玉清观出了妙玄这样的孽徒,蒙羞令人垢耻。此事,妙玄会弥补。只是,还请师爷莫要阻拦妙玄。”
最后那句话宋鸣玉的咬字很轻,轻的就像窗外梅树枝桠抖落的雪。但弦外之音,伏生仍是听进耳中。
他重重一叹,只道:“你既是天煞孤星,又是三奇贵人。岁在丙子,命有华盖。伤官驾杀,而宋家位居西方,你又五行属金。重杀戮,为天下人之祸首。若是潜心修道,本能少灾难。”
宋鸣玉的手扶着门槛,她垂首望着地板,笑道:“师爷,我以前,不过是有些娇纵罢了。我以前不是恶人,宋氏更是代代忠烈。但是世道如此,逼良为娼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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